拜世紀以來東、西方交流所引發的留學潮之賜,十九世紀末、二十世紀初的中國知識份子積極展開了新文化運動,他們依據從西方引進的新思潮重新檢視自己的國家,並提倡以「科學與民主」為振興之道。同時期的徐悲鴻也接觸到這股新思想、新文化的潮流,他以西方藝術的寫實精神為基礎,對中國傳統水墨畫提出徹底的改革之道。而「以藝術救中國」的主張、「從臆想回到現實」的思維創新,更是他能驅動一整個時代氣氛翻轉的首要經典之處。
和同時期巨匠齊白石筆下的雞比較起來,心懷「藝術救國」理想的徐悲鴻,畫雞可就嚴肅得多。他多半不以傳達農家那種溫暖情感為取向,畫面中也都以公雞獨立來取代母雞、小雞的相親與和樂,精神上更是屢借「風雨雞鳴」、「雄偉昂立」的意象來比喻抗日戰士、鼓勵國人勇敢與頑強。然而此幅畫中金雞立石,若以「石」諧音喻「室」,以「雞」喻「吉」,也可視為是取中國傳統吉祥畫意,祝室上〈即家中〉大吉的美意。
無論如何推崇西方寫實主義,徐悲鴻終其一生追求的還是中國畫的「出路」;他始終使用中國畫的材料工具,並以傳統勾、染、潑墨和沒骨為主的技法描繪各式主題,甚至延續傳統詩書畫印一體的作畫方式,以新觀念和技法「復興」中國畫的精髓。 這幅古柏看似文人畫中尋常的主題,但構圖上卻突破前人、自成一格;單取一截枝幹作為畫面主調,並以西畫寫生的透視觀念來運用中國勾潑結合的大寫意筆觸。題款是對柏樹常青的禮讚,更是「長壽」的吉祥喻意。
動物畫中,鷹是徐悲鴻很常表現的形象之一,也常做為他引喻的借題。然而不像其他同樣借以引喻的動物多半僅有單一意義,徐悲鴻畫中的鷹有時化身為抗日英雄,有時卻又被他比喻為跋扈的侵略者,刻意以猙獰、兇殘的形象來描繪。畫中這隻雄鷹獨據枝頭,形體、神態都以他追求的「正確比例」和「得宜位置」來呈現。羽毛是沒骨寫意,眼、喙和爪則是以勾勒技法呈現,形成他寫實寫意兼備的造型風格。 你覺得牠是英雄,還是侵略者?
徐悲鴻畫馬最負盛名,無論是骨幹或體態,都遵從他主張以素描和透視為基礎的寫實手法來描繪。然而即便訴求寫「真」,徐悲鴻還是強調筆觸的自由,也就是既要像,又要有自己的意思在裡面,畫中奔馬結構完整、動態天然,是他審美理想中「形神兼備」的最佳典範。 在這幅畫中,徐悲鴻同樣運用他最常使用的潑〈寫〉、勾〈線〉結合畫法,透過熟練的墨韻和筆勢,呈現了鬃、尾那種硬筆擦溢出的飛揚風格,而簡單線條輕寫出的馬蹄看似隨興,卻是真正提點動態的關鍵之一,成全了馬的「奔」、「躍」之美。